锦州城外。
天色已至傍晚,路上的行人都步履匆匆,抓紧时间想要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。沿途皆是如此,唯有一个小道士却不紧不慢的,在一众行人当中显得有些突兀。
小道士约摸十三四岁的模样,只独自一人背着个行囊。小脸圆润,有着明显的婴儿肥,看上去白白胖胖的。他虽穿着一身洗的略有些旧了的道服,可一点也不仙风道骨。若不是口中念着无量天尊,瞧着不像是个道士,倒像个财主家的小少爷。
元清觉得有些委屈。
他原本在道观里呆得好好的,明明前一日还同往常一样的,吃过饭就被师叔喊去看炉火,又被师兄拉来裁符纸调朱砂,睡觉前还被师姐偷袭捏了捏脸,一切都没什么不同的。可谁知第二日一早就被师父扔出了道观,说是他昨日夜观星象,掐指一算,自己历练的时候到了,于是自己就这样被赶了出来。
元清在山里呆了十几年,从来没有独自外出过,突然就这样被扔了出来,他很有些不安。于是他望向师叔,师叔掸了掸手中的拂尘,笑容祥和;看向师兄,师兄耸了耸肩,表示爱莫能助;求助的目光又转向最疼爱他的师姐,师姐却只是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,随手递给他一把她往日栽种花木时用来刨土的破破烂烂的桃木剑,但笑不语。
没有办法,元清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道观,独自一人带着行囊出了山,踏上了归期不定的旅程。
元清走了许久,走得腿都有些酸了,他有些难受,于是在路旁寻了一棵大树,坐下来靠在树旁歇一歇。
天色渐晚,他无聊地往四周张望,不想却看到了十分奇怪的一幕。在树林里,一位约摸十六七岁的锦衣少年,不知为何围着一棵树来回打转,面上还十分慌乱,频频拭汗。
元清觉得很奇怪,又看向路边往来的人群,他们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反常的一幕。于是元清喊住了一位担货的货郎,指向密林:“这位大哥,你可看见了树林里的那位公子?好生奇怪,他为何围着那棵树打转却不出来呀?”
货郎先是朝元清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,见着林子里分明没有人,只当是被骗了,就有些生气:“哪里来的小子!竟这般顽劣!”
“就在那里呀!大哥你没看见吗?”元清瞪圆了眼睛,看看货郎,又看看密林。
那货郎说完才注意到元清身上的道服,又见他这么笃定,不像是顽笑的样子,心头有些发毛:“你是道士?你真见着了那边林子里有人在打转?”
元清十分笃定,真诚地点了点头。
货郎见此便有些慌张了,声音有些颤抖:“莫…莫不是鬼…鬼打墙?小道士你可别吓我啊!”
“我真没吓你!那里真的有位公子在打转!穿着靛青色的外袍,手里还抱了一个包袱不知道装的什么……”见他不信,元清认真地向他解释。
“哎呀你别说了!”货郎急急打断他,神色惊恐,匆匆挑起货担跑开了去,嘴里还念叨着:“诸位大仙在上,有怪莫怪!有怪莫怪!”
“哪里来的大仙?我怎么没见到…”元清觉得这位货郎大哥也奇奇怪怪的,嘟囔了一句,便背起行囊打算过去看看。
元清走上前去,到了那位公子面前,发觉他身上的阴气有些重。而元清就站在这位公子旁边,可他却像是没看见元清一样,仍然慌张地围着树打转。
元清伸出手,在他的眼前晃了晃,同时喊他,却也没见有什么反应。元清想着,这位公子许是真的撞上什么东西了,于是从包裹里翻了翻,掏出一张符纸来,猛地按在了他的脑门上。
却见那位公子浑身一震,终于停了下来。只见他重重地喘着粗气,全身汗如雨下,似如梦惊醒一般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的眼神才逐渐清明起来。他抬手摸了摸额头上颜色逐渐黯淡的符纸,才算是反应过来,连忙向元清行礼:“多谢小道长今日相助!救命之恩,文昱没齿难忘!请道长受文昱一拜!”
元清连忙拦住他:“哪里有什么救命之恩呀?这个又死不了人的!你看,连我画的符都能解决掉,可见不是什么大问题,你也不必太过紧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