汤朝帝都长安城外的一间小破庙中,横七竖八躺着十来个正在熟睡的乞丐,鼾声一片里,隐约有个黑影从小路径向破庙奔来。
碎玉般的月色自庙顶的破瓦缝中洒下,那人影停在庙门口,借着月光往里瞧,待她看清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乞丐时,怔了怔,旋即回头遥望夜色之中的长安城,只见万里城郭灯火通明,映亮了半边天。她低下头陷入沉思,似乎在踌躇是进去呢还是继续赶路?
想了片刻,那人影长叹一声,鼓了鼓气,蹑手蹑脚从乞丐身旁绕过,蜷缩进一处黑暗的角落里。她显然累急,不出片刻便即沉沉睡去。
她衣着艳丽,金钗环佩一应俱全,显得十分贵气,恰与焦惶欲哭、惴惴不安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。
翌日清晨,乞丐们从美梦中醒来,冷不丁瞧见蜷缩在墙角沉睡的女孩儿,各个诧异不已。
只见女孩儿穿金戴银,面皮白净至极,双手细腻至极,模样娇俏至极。群丐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皆不知这女孩儿是谁,一时纷纷张口结舌,说不出话来。
过得好半晌,有人问道:“这......这是......天仙下凡间来了?”
又过得半晌,有人喜道:“老天爷......他......他老人家给我们送福利来了。”
有人立刻反驳道:“不可能!别忘了我们是乞丐,老天爷眷顾的是那些有权有势有钱的人,才不会管我们哩。”
有几人就问了:“那她是谁?干甚么跑到我们乞丐窝里来睡觉?”
这一问,其他乞丐就回答不上来了,又过得好半晌,才有人小声道:“她怕是长安城中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......”
这句话顿时叫群丐们茅塞顿开,一时间人人智如泉涌,仿佛亲眼所见一般,七嘴八舌叫道:“我知道了,我知道了,定是她偷了家里的钱,跑了出来,才闯进我们窝里来的。”
“不对不对,老爷给她寻了门亲事,她不愿意,逃出府来,闯进了我们窝里。”
“明明是她跟野男人私奔,被野男人抛弃了,没地方可去,才闯进我们窝里来的好不好。”
最后这个说法获得群丐一致认可,纷纷道:“有钱人就是这样下贱,放着好日子不过,非要跟野男人跑。”
“你看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,分明给钱烧的,这就叫富人不知穷人苦。”
“要不是她昨晚趁我们睡着了偷偷摸进来,哼,老子一定叫她滚蛋。”
“对对对,也叫她尝尝睡在荒郊野外的滋味。”
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乞丐叫道:“大伙先别嚷嚷,别嚷嚷。”
群丐纷纷叫嚷:“干甚么,干甚么?”
那女丐叫了许久,群丐的叫嚷声才渐渐平复,女丐连忙道:“既然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,甭管她为甚么跑到我们窝里来睡觉,只要我们将她伺候好了,待她府上的人寻来,少则赏我们几锭银子,多则看我们会伺候人,将我们带进府里去做个打杂甚么的,我们岂不是从此发了?”越说越兴奋,说到最后,忍不住拍着大腿大笑起来。
群丐听罢,亦兴奋不已,七嘴八舌叫嚷起来,有说自己去了要做花匠的,有说自己去了要做大厨的,还有说自己去了要当管家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