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木白一双拳头紧握得咯咯响,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,暴喝道“够了,不想再听你那些鬼话,你……连自己的亲生父亲,亲兄弟,都能下手,简直灭绝人性。”
安谷存哈哈笑道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,我原来也不想这么做的,我那个哥哥实在是不听话,我让他当上了宗主,不是来跟我作对的。”
左木白道“所以,你连亲哥哥都不放过!”
安谷存道“他要是听我的,我也不会杀他!”
一旁的安则清,早已气得浑身发抖,连头发丝都显着怒气,道“祖父,我父亲,都是你下毒害死的?”
安谷存毫不掩饰,直言道“对,他们俩就是我脚下的拦路石,你那道貌岸然的祖父,我的亲爹啊,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,伪君子。”
安则清道“那些书信,其实都是你派人送的?”
安谷存怕安则清以嫡子的身份继承家主之位,年轻有为,必定会得到族中长老们的支持。
安则清收到安谷生书信时,心里已经有些犹豫不决,不料陆续接到以安谷生名义送来的信函,尽是一些破裂关系的言语。一气之下,他才扬言彻底脱离灵剑门。正好,安谷存达到了目的。
安谷存道“你本来就无意继承灵剑门,为什么要回来当一颗拦路石?念在叔侄一场,我才没有杀你。”
安则清背脊上流过一道冷汗,回头想想,如果当年他回来了,现在的他恐怕已经是一堆白蚁啃食殆尽的白骨了。
左木白缓缓站了起来,朝地牢走了两步,道“没空听你们叙旧,我问你安谷生,不,安谷存,在夫子巷你掳走的那个人在哪?”
安谷存咯咯桀桀怪笑道“这个女子真有来头,惊动了八荒武馆,连城主大人的左家军都惊动了。”
左木白神色凝肃,冷静道“不要顾左右而言他,她人呢!?”
转眼便到六月,方才还晴空万里,顷刻间阵雨骤来,倾盆大雨如万马奔腾,瓦片上的雨点击鼓传花一般,敲敲打打急急促促,顺着屋檐流下在地面上汇集成一条条小溪。雨越下越大,还刮起了大风,一道闪电划过天空,像金蛇狂舞。
今日的桃花坞不同往时,全家上下老老少少都聚集在澄园,澄园正厅宽敞规整,有前后门,是由外进入内屋的通道,厅内陈设较严整静穆,家具、楹联、匾额、挂屏两边对称布置,堂中央两侧摆放对称茶几和椅,是晚辈的排列座式。
轰然一声惊雷震得地动山摇,云景怕雷,吓得紧缩脖子,双手捂着耳朵一头窜进云从龙怀里,云从龙护着她安慰道“别怕。”雨过天晴云破散,万般颜色做将来,鄹然而来,鄹然而止,这就是夏雨的节奏吧。
常言道儿奔生,娘奔死。算算日子,已经到了云季氏临盆之期,云家一大早就找来了经验老道的接生婆,烧上一大锅水,准备好高粱杆,把高粱杆的外皮削下,很锋利,用来割断脐带。
接生婆煞有介事地高喝“大柜小箱开了口,娃儿才敢往出走。撑开雨伞挡天眼,娃儿才好把路赶。烧红火炭铺门口,值日诸神绕道走。”
俗说话,一等小孩不落地,要开柜子开抽屉,罗嬷嬷派了好些个手脚麻利的丫鬟,直到把澄园所有带盖的,带门的家具都揭完,谓之——开口;二等小孩无哭喊就要掀开草帽撑雨伞,罗嬷嬷又命丫鬟在院里撑起了伞谓之——挡天眼;三等小孩不见面,就要命人烧红火炭,罗嬷嬷是个过来人,一一照办,命人烧了火炭倒在桃花坞门口的路面上,谓之——避让,烫过往神灵的脚,好让他们绕道而走,不要吓着孩子不敢面世。
妇人生子可不是闹着玩的,这三样无非就是祈祷个顺利!
但听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,就让前厅的人坐立不安,云从龙紧紧搂着云景,看似平静,内心早已似江海翻涌,云罗氏手中念珠轻轻拨动,口中念念有词,默默祈祷平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