托侯梓皓的福,那天周乐琪总算睡了几个小时的觉。
她睡得很不踏实,但总算是睡着了,醒来的时候中午已过,他已经走了。但是他给她留了个字条,就放在余清病床旁的小桌子上,上面还压了一块巧克力。
周乐琪走过去打开纸条,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,依然跟他平时一样,是那种挺括又微微潦草的字,写的是:
“我先走了,八点之前回来,有事儿给我打电话。
希望你能自觉吃午饭,或者至少吃个巧克力,吃甜的心情会变好。”
旁边还画了一个又大又丑的笑脸。
周乐琪看着这张字条嘴角微微翘起,她把它轻轻折起来和巧克力一起收进口袋,心里已经觉得……有点甜甜的了。
下午四点多,余清醒了。
她一醒周乐琪就发现了,因为自打侯梓皓离开以后就没人陪她说话也没人逗她开心了,她于是只能一个人默默坐在余清床边,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,因此她一开始只是手指动了动,周乐琪就立刻发现了。
她像是被上了发条的人偶,一见到余清醒来就去叫医生护士,他们为她做了检查,说她已经没事了,让作为家属的周乐琪放心。
然而她并不能放心。
因为醒来后的余清一直没有看她,而且一句话也不说,只是背对着她躺在病床上,看上去死气沉沉的。
她好像还活着……可是,又好像已经死了。
周乐琪原本以为妈妈醒来以后等待她的会是一个欢乐的大团圆结局,她会像电视剧里的人一样高兴得又哭又笑,和她的妈妈抱在一起,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在妈妈怀里诉说害怕和委屈,并向妈妈讨要一个承诺,说她再也不会像这样丢下她了,说她们以后都会好好地在一起。
然而现实和理想的出入太大了,此刻的她不仅不能无所顾忌,反而感到了越来越多的局促和压抑。
她看着余清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,心里忐忑极了,她感觉到她似乎在责备她,而她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她僵在原地努力地思考,然后试探着叫余清:“……妈妈?”
没有得到回答。
她已经想哭了,过了一会儿终于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,于是又开始跟余清道歉,说:“妈妈我错了,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罗思雨到我们学校借读的事情……你别生气了,好吗?”
依然没有得到回答。
她慌了,同时感到锁住自己的那个玻璃箱子骤然变得更狭窄更结实了,属于她的空间越来越小,而她已经接近力竭无法反抗。
她努力擦着自己的眼泪转到病床的另一侧去,却发现余清也在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