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忙、忙、忙、……”程清和弯起双指,在徐陶额头上轻轻敲了记,白天晚上都说忙,要不干脆去了外地,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,问了她也是“就不告诉你”。连饭都顾不上吃,整整半个月简直是肉眼可见的消瘦程度,眼下的青色阴影都比眼睛大了。硬拉她出来吃饭,等上菜的时候头一点、一点,这付硬撑的模样让他怎么忍心瞧下去。
“快睡,能睡一会是一会。”
他把她横抱在怀里。徐陶挣扎了两下,发现他的怀抱温暖且坚实,加上自己的眼皮抹胶水般粘在一起,实在无法拒绝睡神的召唤。她口齿不清地说,“就一会。”片刻功夫已经呼吸沉沉睡着了。
她睡着的样子十分可爱,就像平时调皮捣蛋的小家伙,一旦睡着立马恢复天使的本性,修长的眉毛,俏生生的鼻子俏生生的嘴,完不是平时的伶牙俐齿。
程清和敲完立马后悔,用掌心在那慢慢地揉。她哼哼两声,却没醒。
猪。
程清和用口型无声地说。
包间的门被推开,他赶紧竖起手指示意,机灵的服务员轻手轻脚地上菜分菜,又悄无声息退下去。
程清和一手揽着徐陶,一手翻看手机上的日程表。他在长原算是被架空,但形式仍在,多多少少有些不重要的事情需要他知晓和批复。倒是他的那个小厂,近来被管委会瞧上,几次三番建议他可以上新三板。程清和知道他们,无污染、相对同等规模的厂来说利润又高,如果能上新三板,对管委会是一项实打实的政绩,拿出去好看。
可他不想赶得太猛,企业有自己的生长规律,拔苗助长并不是件好事,目前还是宜打好根基。
程清和低头亲了亲徐陶的发顶,他早就注意到她有洁癖,再累再忙也不会妨碍她搞个人卫生。她时刻带着点儿好闻的香气,大概来自洗发水或沐浴露,很清淡的柠檬味。
把一绺长发缠在指上,松了再绕紧,程清和继续想长原的那档子事。他近来很“老实”,然而程忠国仍然把他搁在一边,想想也是好笑,亲生的儿子还不及一个公司重要。父亲的大半辈子算就这样了,他可不想,他想要有喜欢的人,以及婚姻、家庭。
程清和深知不尽责的丈夫和父亲在一场婚姻中能造成多大伤害,然而假如那个妻子是徐陶……他觉得肯定不会产生类似悲剧,她有种镇定,不知道来自先天还是后天,反正让人安心。
菜一样样端进来摆在桌上,从热腾腾到温热,程清和用指尖轻挠徐陶的下巴,她闭着眼睛,仅靠直觉侧过脑袋以避开骚扰。某人执着地继续叫醒服务,她逃无可逃,皱着张脸摇头晃脑,逗得程清和笑了。
兔子逼急了也跳墙。
她突然伸手抱住他脖子,猛地仰头寻找他的唇。也不知道哪来的方向感,这个吻准确无误落在他唇上,并且迅速演化成一场甜蜜的探索。程清和大学时交过两个女朋友,但他不知道自己性格问题还是怎么回事,明明交往前还好好的,过了短短一段时间女方就会提出分手。他隐约听到一点传言,她们在背后说他看着不错,接近后才明白实则冷淡无趣,而且土气。她们列举了一些例子,比如大冬天的不懂邀请女孩子泡咖啡馆,在女孩子暗示冷的时候指出是不穿秋裤的后果;也不会在每个节日送花送糖,就算女孩子挑明,他只晓得买德芙和金帝。
她们嫌他?程清和还嫌她们呢。在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前拔不出眼睛,哪怕只是路边摊;一边嚷着要减肥不肯吃饭,一边不断往嘴里送冰淇淋、巧克力;平时跑个八百米惊天动地,逛起商场却可以八小时不停不歇;……近年他也相过几次亲,那些女孩子倒没表现出明显的嫌弃,然而他知道,在她们以及她们背后的家庭眼里他不是他,只是“程忠国的儿子”。
一想到这些,他就对谈恋爱索然无味。直到徐陶出现,假若程清和对女性有过遐想,那么她完满足:聪明、漂亮、勤快、温柔、勇敢、……对于亲热,她生涩却不吝于探索,在她面前他无需担忧表现,只要分享。他明白自己是深陷进去了,却又清醒地知道她还没有,也许是程忠国那次毫不留情的驱逐,也可能对她来说重要的事太多,以至于轮不到他做第一。
但现在,程清和扶着她的后脑勺吻她,满心的蠢蠢欲动,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,满腔的燥热鼓动他去抚摸她的背她的肩膀。她的心跳得也很快,隔着两层衣服他都觉出来了,这也给了他勇气,她和他是一样的。
隔壁包厢散席,零乱的脚步、响亮的告别把他俩从迷梦中惊醒。
额头抵着额头,程清和捧着她的脸,努力平伏呼吸,“快吃饭,我答应只占用你两个小时,时间快到了。”
晚上徐陶抓着大杯清咖继续奋斗。她把头发胡乱扎成一团,面容憔悴双目发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