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,三月节,时有八风,历独指清明风为三月节,此风属巽故也。*
清明当日,松鹤堂新规制正式颁行,第一批报录、核准在册的五十三名新“师”正式入学,裴无洙亲往视之,举笔题下“弘教化而致之民”七个大字。
后也被匠人照之镌刻成碑,落于泰山石上,永久地留在了松鹤堂一进去的正门口。
而后世史坛,但凡论起真宗朝间的旧史,便再绕不开真宗二十年三月十二这一天,这个在历史洪流中留下浓墨淡彩的一笔,被后世评为庄史十大转折之一的“松鹤革新”。
三月十二的新“师”入学拉开了“松鹤革新”的帷幕,七月中,第一批考核完毕、正式出师的新晋“范师”手捧被他们奉若教化至宝的《明心启蒙经》,分散奔赴于散落在洛阳四处的共计八所官学,一次性收纳了七百三十八名年满六周岁、没有超过九周岁的洛阳幼童。
一时间,百姓奔走相告,传今上之仁爱,扬教化之名,好学之气,蔚然成风。
如果说“松鹤革新”还只是一次来自统治阶级从上到下试探性的教育改革,是有意识地在世族与寒门间隔阂日深的情况下,尝试打破上层阶级对知识的垄断;那么同年八月,一座对大庄几乎所有人来说都全然陌生的“怪家伙”的轰然建起,则是几乎从根本意义上开始冲击起了以“小农经济”为主的封建农耕社会体系。
当然,这一切对彼时彼境的人来说,还都为时太早了。
于当时当地的百姓而言,他们只是既好奇又隐隐带着恐惧,小心翼翼地呼朋引伴来,偷偷摸摸地感受了下这名曰“水泥”的物什。
或者说,不仅仅是屈于自身眼界所限的百姓,就是当时整个大庄四境之内的所有人,再深谋远虑、高瞻远瞩者,都很难清楚地意识到:水泥这个东西的出现,对日后的影响究竟有多么的深远广大。
东宫太子那边的速度比裴无洙想象中的还要快许多,就在淮河下游第一座完全由水泥筑成的“出山大坝”建成后不久,东宫太子已经将完全改造完毕的“化肥”配方奉于御前,由真宗皇帝审阅后亲批,在当年九月播种冬小麦前,就开始在豫州、冀州、青州、雍州等四州府内强制推广开来。
而后世史坛也将这一年中同时登上历史舞台的三件大事:松鹤革新、出山大坝的建成、推化肥令,并称为真宗朝间的三大功在当代、利在千秋的旷世盛举。
十月中,第二批松鹤堂“范师”出师。
这一批次的范师,不同于上一批次中的以刚刚落第的新科举子占了大半、几乎全是青中年,而是以往届举子居多。
还让裴无洙颇为惊异地瞧到了几个白发苍苍、所谓“老死文场而无所恨”的古代文人真实写照……
一开始,裴无洙对这几个老爷子是隐隐不大信任,一来是想着对方都四五十了还没考上进士,说不得水平本就比那些年轻的要次一些;二来则是——后世的科学研究早便表明了:人年纪大了,学习新东西的速度,就是跟不上年轻人。
不过后来的考核结果却向裴无洙实打实地证明了,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……呸,不是,是考核成绩如何,与其人的年纪关隘着实不大。
或许更可能与个人自身的努力程度的关系才紧密些。
那几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里,有卷子答得特别好、高分居于榜首傲视底下群雄的;也有在里面答出了自己那能使得行知堂、翰林院那帮编教材的都拍案叫绝、甚至打算把加到第二版里的独道见解的;当然,也有差得让裴无洙忍无可忍,直接婉言谢绝了老爷子继续走向“范师”这一条路的……
归根结底,还是说白了,《明心启蒙经》里那点子给幼童启蒙的东西……对于任哪一个凭自己的真材实料在大庄科举里杀出一条路来、能中得举的,学起来都是很快便能轻易上手的。
也就甭管人家之后是不是又考了十几年都没有能考中进士了的。
第二批“范师”中,剖去不合格者,顺利出师的共计有六十八人,比上一届的五十三名还多了十五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