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皇子听到张翼说新墨在灯下反青光,大觉好奇,立刻让人搭了一方黑布围起的小帐,亲自进去看过,走出来就直道有意思。
东葛青云也看了,半天说出一句,“谁说漆夜有这样的特性说不定其他砚台也如此,也说不定新旧墨都”到最后,在他上官北周正使大人的冷眼中,消音。
“东葛大人不知道也正常。说是特性,其实毕竟就是缺陷。夜中青火,不吉之兆,怪不得造砚台的人不说,卖砚台的人也不说。除此之外,真是好砚,所以不必太挑剔了,只是短短数日而已,又十分不容易让人瞧见。〗”张翼捋过雪胡,正了面色,“但如此一来,东葛大人为何把南陈纸说成北周纸,又为何将新作的画说成旧作,损坏一位好姑娘的名节,就一定要解释清楚才好。今日来参加鉴赏会的,都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,一句不适当的话传出,将会引起多大的波澜轻者毁名,重者伤命。”
东葛青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,“我并未说谎,此女与我妻的婢女长得一模一样。”虽然画是临时起意的。
“东葛大人,就算你说得是真的,童姑娘和你夫人的婢女长相相似,也未必说明她们是同一个人啊。”经过张翼的评定,四皇子得出了东葛青云的确是编谎中伤的结论,但顾全北周的面子,没有公然说他是骗子。
在座大多数人却没四皇子的和善面孔,看东葛青云俨然是个求亲不成还诋毁姑娘家的恶棍,再说这位还有怕死鳝人的外号在先,真是越看越让人反感。
北周正使也腻烦了近来东葛青云屡屡失态的表现,让这些不善的目光看得不舒服,于是起身要告辞。
东葛青云作垂死一挣,“我可请我夫人来认人,还能拿到当初那婢子在官府的画押凭证。〗手印要是也相同,总是同一个人了吧。”
他虽然说得有些道理,但心中已相信他是骗子的众人却只当纠缠不休,无赖透顶,丝毫不想理会。
四皇子也道,“东葛大人,你这可是让两方为难。你夫人远在长安,还有画押凭证,一来一去不得要三四个月你和正使大人明日就要回北周了,你不见得留下不走,而我们也不能因你这么闹就把童姑娘当逃奴吧。这牵涉到我南陈大族姬氏和童氏的声望,万一最后查证是你弄错了,如何向两家交待,又如何弥补童姑娘的名节呢很多事,不是一句误会就能烟消云散的。况且,童姑娘入宗童氏,还是我父王的圣旨。本宫知道东葛大人求亲不顺,难免心里不舒服,不过大丈夫何患无妻,况且你家中已有贤良的夫人,还是大事化小,小事化无了吧。今日这画,就当是个玩笑,走出竹君馆,谁也不会多说半句。”
“”东葛青云咬牙切齿,却知再窜火已经不明智。
“太子忘了,周帝邀我南陈派使臣回访,以示两国友好之谊。”其实这些人中,真正麻烦的是向家五郎。
“你的意思是――”四皇子还不是太明白。
张翼在一旁也提,“是了,听说高丽造纸大师也将访周,与长安的匠师们切磋造纸技艺,皇上因此有意让我带些纸匠随南陈使团前往。”
几乎是一气接下,采蘩娇声悦耳,“太子殿下,东葛大人既然坚持采蘩是逃奴,采蘩愿意前往北周,与其妻,还有不管什么凭证,一一对质,以证清白。”
东葛青云大喜,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。”
采蘩笑得坦然,“对,是采蘩说的。只要皇上和太子殿下允准,采蘩愿随张大人到北周去。见尊夫人还是其次,最重要是见识当今名匠云集,可以看到高超的造纸术。”
东葛青云噎住,她似乎是真心想去北周,难道她一点不怕身份被揭穿吗因为一旦到了北周,她是绝对逃不脱那些罪名的,沈府上下有多少人可以指认,还有卖身契,画押等等,证据数不清。但他没噎多久,很快就当是她的愚蠢,乐陶陶开始想该如何整她。
“童姑娘这般坦荡,本宫要是担心你受委屈,倒反而显得不够光明磊落了。”四皇子点头赞许她,“好,本宫就帮你跟父王请求,让你可以跟张大人他们一起去北周。”
采蘩笑意深深,当即跪谢。
她这么兴奋得难以言表,不但令到大多数在场的客人再次对她深信不疑,就连正算计她的向琚也有点吃惊了。要不是东葛青云在向采蘩求亲前就说了那些醉话,他可能会怀疑自己上了当。可是,若东葛青云没说谎,采蘩为什么会主动要求到北周去对质南陈她还能借天时地利人和,而入北周,那却是东葛青云的地盘了。即便假的都能弄成真,更何况本来就是真的。而且,有必要这么开心吗为何他感觉在她欢笑的容颜之下,绝对不止可以见识造纸术这么单纯然而如果不是造纸术,还有什么呢
聪明即便是美玉公子,一时也困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