葱茏居一扫去日清寂。红灯绡帐,迎往来车舆,或只迎一位YAnsE男使。
姜琳过洮水右岸,略看一眼。
再纵马时,听方人鹭问:“姜三官人,座下这匹云骧宝马,可有名字?”
“蒙小员外抬举,叫它云骧就好。”
“三官人说笑啦,哪能这样随意。”
两人穿洮水,走施园桥,遇到占城商人。
方人鹭自诩博通,只犹豫是否要在姜琳面前卖弄,却见他勒绳撤马,似乎在沉思,实是为方人鹭让出道路。
人鹭这才安心,道是杏林之绝,也有擅与不擅,便上前用占城语与商人闲谈,意在讨个商机,并陈列一番本事。
期间听到生僻话,是说此人来此处,献什么“百日”种,又被洪灾堵了路,滞留京南,急得不行。人鹭宽慰几句,正暗想何为“百日”种,猛然听得身边人清喉。
姜琳含笑,与他并驾:“想这位海上招徕的货主焦心已久,苦于无人倾诉。小员外既能交谈,不若陪他多说会话,看看或有需要。某先行一步。”
方人鹭迟疑着说:“姜三官人请。”
等他跑远了,人鹭突然脑中清明,再看这位占城商人,如见洪水猛兽,忙掩面道声别,策马赶上,一张白面发赤:“啊呀,多谢三官人指教。”
“小员外敏锐。”姜琳又加一鞭。
杏林有市舶坝头,接交、占并诸岁贡入中都。境内又多驿站官道,小胡族、赐姓番群聚。当下京北打仗,郊外又发洪水,南来北往,海陆交接,拥塞在这座名都当中,鱼龙草木,需得仔细辨别。
譬如方才的占城商人,实是献“百日稻”种的占城使。百日稻是本朝宝货,官家曾于玉宸大殿赐宴观稻种,足见其珍。姜琳熟稔禁榷法,知与舶来番客私交买卖,被发现了,过十五千以上,黥面配海岛,更遑论染指天子所求之物。
见那商人衣着朴素,他暗叹椟陋而珠JiNg,还需加强眼力,便早早撤身,留下方人鹭发愣。
等方二郎醒悟追上,好一顿自贬,几乎抬不起头了,姜琳才给他搭台阶:“某等布衣,粮食大过天,只听得懂黍米五谷,正巧为小员外益。”
谈笑间,已进山道。姜琳清眉秀目,颩颩红唇,说寻常话,颜sE好过翠意名川。
方人鹭却结舌不语。千转轴,到底千头万绪。原以为庄毅亲王收他,不过是探囊取物,如今看来,他可堪为人爪牙,实在令人费解……多思劳神,人鹭便打趣:“唉,当下杏林行商实在危险,还是避为上策。好在大王派某与三官人问候当地坐贾,是件可乐的活。”
“大王高瞻。”姜琳称是。
常清拾一宴过后,赵钺不客气地用起姜琳来,命他试练经纪,俨然将他当成聚宝盆。先是炼蔗,再是做包商买扑征税,期间还让他到王府择花布景,并选好瓷安放,不知送往何方。
忙时晚归,后半夜还要处理中昱坊的商事,姜琳偶尔伏于案上,歇着就睡到五夜中,人清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