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。
秦婉婉浑浑噩噩地昏睡过了整夜,觉得自己一直处于昏天黑地、半梦半醒的状态。高高的天窗透进来一丝微微的光亮,和着细细碎碎的水汽。天亮了,外面又在下雨。
牢房中一股腐败阴冷的气息钻入了她的鼻腔,令人作呕。婉婉只觉得府中一番翻江倒海,泛起一阵阵苦胆汁。可是,她只是抑制不住的干呕而几下,也没有吐出来什么东西。
从昨日进了京兆府到现在,她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。她的嘴唇微微有些干裂,衣服上的血渍虽然已经干涸,但那衣服感觉已经跟她的伤口沾到了一起,稍微一碰就一阵钻心的疼痛。不过才短短一夜的时间,她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,少了许多少女的鲜活之气。
昨夜牢头送来的饭菜早已经凉透了,婉婉看了一眼,没什么吃东西的胃口。
“多谢了大哥,多谢啊!您放心,我很快就出来的,多谢多谢。来来来,这点银子,您留着打酒喝。下回去云来酒楼啊,我董掌柜一定请你喝酒啊?”是董月娘的声音。
“嗯,这个秦婉婉的案子,我们大人可以盯得紧,若不是看在云来酒楼这个招牌的份上,我可不卖你这个面子。”云来酒楼经常有一些达官贵人光临,在京中的交际十分广,狱卒这才卖了董月娘三分薄面:“秦婉婉!有人找。”
秦婉婉趴在木栅栏上,远远看着董月娘朝她走来,赶紧将手伸了出去:“干娘,我在这儿呢。干娘,您怎么来了?”
董月娘赶紧迎了上来。“婉婉,你受苦了!我昨日听莹莹说的,你被扣押在京兆尹的大牢里,所以便赶紧过来看看。”
“干娘有心了。”秦婉婉的喉咙上下跳动了一下,她想要吞一口唾沫,可是实在是嘴干舌燥的,这么一个吞咽的动作,只让她觉得喉头也干得冒火。她垂下长长的睫毛,勉强在嘴角牵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。
莹莹......许莹莹的算计和背叛让她突然有一丝发自心底的沮丧和绝望。千里寻亲认回来的爹,此时也见不到踪影,反倒是入京之后认的干娘,费了心思进来看她。
也是,她执意要与辅国公府为敌,恐怕现在秦府上下,都不想跟她扯上半点关系了。
“嗯......快,先喝点水吧,我给你带了吃的来,还有干净的衣服和药膏。”董月娘收起眼里的微芒,她不希望秦婉婉再提起许莹莹,再去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。
婉婉歪歪斜斜地依靠在栅栏边,轻轻的摇了摇头。现在她才刚刚清醒了一点,不想吃和不想喝。这些事情,发生得太突然,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想想,自己应该怎么办。
“干娘,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。”婉婉觉得自己的脑袋沉沉的,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,腾地一下就转过身来。
“好,只要我能做得到的。可是,你也得先吃点东西吧!”
“来不及了。”婉婉掀起衣袖,现在对于她来说,摘下一个镯子的动作都会牵动她的伤口,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,她做起来都有些费劲。
“干娘,这个镯子是我一直贴身戴着的,柳姨认识的。你赶紧拿着这个镯子去东宫找柳姨,取了东宫的松烟墨和我染过熏香的素笺,给我递进来。”
“这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要找那些东西干什么?要伸冤也不急在这一时!若是你还有什么要写的,我便去问问这的狱卒,给你找些笔墨来!”
“不,我怕太子殿下的回信我没有回,他会疑心。京中发生的事,还是不要让他知道。”太子殿下平日的观察细致入微,连她都能从笔墨之中断定那两份信是伪造的,若是她的回信有什么纰漏,太子殿下肯定也会起疑心。
“好吧。我试试。”董月娘接过婉婉取下来的鎏金镯子:“我不能久留了,明日,我再来看你。”
京兆府大牢外,一辆马车在街边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停下来,董月娘出来后,呲溜一下就上了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