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记事起,肖乾就能感受到旁人的情绪。这奇特的能力已经伴随了他前世二十七年,又伴着他一并重生。人只要清醒着,便会有情绪。夏如茵没有情绪,肖乾认为她即便没昏迷,也应是不大清醒了。
肖乾本就没兴趣搭理这群贵女,更不想和一个病入膏肓的小姑娘计较。他将这些大小姐弄进府中做奴婢,不过是要恶心他们的父亲。她们若是安分守己不作妖,他根本都懒得管。
可偏偏就有人不老实,竟敢意淫他。意淫的情绪是馊臭、黏腻、令人恶心的,被意淫的对象是自己时,这情绪就更令人不愉快了。肖乾沉着脸回到殿内,屏退下人,吐出了口中的金属小物,又丢了拐杖,扯掉绷带。
绷带之下,根本没有伤口。肖乾扒了蟒袍,换了身便服,脸色总算好了些。他立在殿内片刻,忽然开口:“暗九。”
有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,跪地垂首:“殿下。”身形竟与肖乾一般无二。
肖乾摘下面具丢给暗九,也不多说,大步行出了殿。
他在花园中行了一段路,碰上的人都恭敬行礼,唤他一声“九爷”。这么来到一座假山前,山底有个阴凉清幽的山洞。肖乾进了山洞,斜靠着山石闭了眼。可安静不多久,便有细碎声音由远及近,最后停在山洞另一端。
很显然,有旁人也看上了这清凉之所。在他府上还这般不懂规矩的,除了今日那帮贵女,不做他想。果然,一个女声响起:“李三小姐,那夏如茵说起来,不是你的表妹么?”
那李三小姐冷冷答:“我姑母的女儿只有夏亦瑶,我也只有阿瑶一个表妹。”
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:“三小姐她都不曾见过那夏如茵,和夏如茵根本没关系。”
初时那女声便轻笑起来:“哎呀,没关系就好。你们说,她之前躺在地上便罢,我且当她是身体不好。可如今形势未定,她就这么巴巴上赶着去讨好嬷嬷丫环,又是何必?你们听见没,她怎么称呼那个帮她打扫房间的丫环?一口一个姐姐,叫得可亲了!”
有人跟着笑:“夏府这大小姐,可真够丢人现眼的。”
有人不悦埋怨:“太子殿下这是摆明了不管我们,刘嬷嬷安置我们住那般差的地方,还不是存心磋磨?!本来姐妹们都说好了,第一次定要杀杀那恶奴威风,都不住那破房子。如今倒好,夏如茵一个人先住进去了!她倒是讨了巧,这不是显得咱们不懂事了么?”
还有人嘲讽:“她难道还真打算在太子府上做一辈子奴婢?这也太目光短浅了!”
嫉妒、厌恶、嘲弄、排挤……种种负面情绪连同声音传来,肖乾面无表情睁眼,离开了山洞。
他没走多远,偏院门口的大树底下,有人朝他招手:“啊,这里!”
肖乾偏头,抬着眼皮去看,便见到了一个身段柔软、眉目动人的小美人,正是那“丢人现眼”“目光短浅”的夏如茵。
夏如茵的房间已经收拾妥帖了。刘嬷嬷为她找来的丫环手脚麻利,人也很好相处,夏如茵央求了她几句,她便答应了往后帮她洗衣打扫,钱还要得不多。夏如茵感觉自己这一年的性命算是保住一半——另一半,自然是要如何完成她作为婢女,在太子府的份内活计。
被子和被褥都是新的,夏如茵有些开心坐上小榻,便听见“嘎吱”一声巨响。夏如茵不备之下,惊得脸色都是一僵!她反应过来,小心挪了挪屁股,不出所料,再次听到了那声刺耳的“嘎吱”。
小塌个头虽小,年纪不小,身子骨显然不大健朗,偏偏发出的声音中气十足、老当益壮。夏如茵苦了脸,觉得自己晚上一定会被吵得睡不着。
丫环正拎着一桶脏水准备出门,夏如茵连忙喊住她:“芳雪姐姐!且等等!”
夏如茵想给自己弄张新床。芳雪听完她的要求,笑道:“这你得去找司房,看他们愿不愿意帮你买张。”她说了这话,又改口道:“这大热天的,你也不熟悉地方,我去跑一趟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