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个清晨,天上飘着小雨,淋湿一树梨花。渠颜起了个早,他处理完新上任的杂事,用过六福准备的粗茶淡饭后,自凌薇仙子房中顺了把伞悠悠然下山去。

    山中浓雾沉重,渠颜走得颇为缓慢。听有脚步声响起,他扭头看去,见山回路转的地方缓缓走来一人,那身绫罗绸缎辨识度很高,见衣如见人。

    云清绝自浓雾中走来,面如薄霜,明眸皓齿的同时掺杂着些许冷艳。

    乾坤神殿公子悠,其坐骑乃是勾陈,实名为麒麟,在天叫飞虡,鹿头龙身,在地称天马。此番他竟不策坐骑,非要悠哉悠哉在山间徒步,这人……琢磨不透,琢磨不透。

    既然照面都打了,此时再装没看见显得刻意和牵强。渠颜停了脚步,等那厢上前,他微微颔首道:“仙上可是要下山?”

    云清绝眼里水波不兴,闷声答道:“嗯,去吃杯茶。”

    渠颜一句“好雅兴”就要脱口而出,又觉两人不是谈笑风声的那种关系,遂让出大道做了个请的姿势,“仙上先走。”

    那人看了看天,小雨淅淅沥沥,皱眉道:“怕我抢你的伞?”

    渠颜定了定神,回道:“仙上若是想要,给你便是。”

    云清绝抿嘴一笑,歪头说:“你这话有点意思。我若想要,给我便是?我若想要,给我便是?”

    问一遍已然变味,再问一遍,如同丑豆腐再加作料,口味重到难以下咽。

    渠颜自是晓得他暗指什么,脑瓜子一疼,从善如流接话说道:“那不能,在下不滥情。”

    云清绝走出些许,脚步一顿,扭头轻飘飘一句:“因为同性相斥?”

    翻旧账呢,渠颜觉得没有同他抵死纠缠的必要,所以没说话。

    他定定看着云清绝笔直的背影,清心寡欲?实在好奇,此人是如何蛊惑众人对他的乖张和无欲无求深信不疑的,就因为种了块破地,向往田园生活???

    难道只有他渠泊烟认为,云清绝由骨子里散发着一股强烈的狂浪和闷骚味儿吗?

    天公不作美,二人还没唇齿较量出个所以然,雨越下越大。渠颜有伞没被淋湿,但云清绝就让人匪夷所思了,有的是呼风唤雨的法术,这厢他偏生不用,定定站在那里,任雨点落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他见狗不理不为所动,问:“当真不分一半给我?”

    如今两人是从属关系,渠颜纵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,也抗不住他这句质问,只得把伞让出一半,说道:“不敢!”

    云清绝俯身躲进伞里,渠颜稍微把伞抬高了些。两个大男人共用一把油纸伞,顶多只能保头是干的,其余地方全被淋湿。

    如此牵强的,毫无任何默契地顶着一把狭窄的伞,两人的脚步都有些拘谨。为了避免与他有不必要的肢体摩擦,渠颜尽量把伞往云清绝那边移,好让那人安分些,不要再往自己这头蹭。

    行出许久,云清绝见伞全在自己身上,而那人全身已经湿透,他皱眉道:“狗仙这般待我,好生感动,这叫不滥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