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要么不开口,这会儿一开口就阴阳怪气。
安知虞自认不是小心眼儿的人,可毕竟是娇惯着长大的,往日在京都王府里,素来是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,别说磕着碰着流血受伤了,即便随口说句心情不好,也一大堆人嘘寒问暖的哄着。
如今才刚离了京都,处处不适应也就罢了,身边还是一个不懂体贴关怀的小夫君,顿时一股委屈从心头升起。
她的确有些娇气,忍不了疼,也忍不了委屈。
一时间也顾不得自个儿刚闯完祸,垂下眼,默默将上好药包扎好的腿从他膝头移开,“我要回上都,我不去云州!”
不是商量的口吻,话里带着几分赌气的意,安知虞这会儿也懒得耐着性子与他周旋。
可宋惊唐却似没听见这话一般,站起身,出门对孔商道,“收拾一下,即刻上路。”
安知虞:“……!”
出了汴州地界,前方便是幽州,离上都城是愈来愈远。
这一路未曾停歇,快马加鞭的,终于在傍晚时入了一处城镇。
其实这样的速度对急行军来说,已经算是很慢了,可对安知虞来说,却委实有些吃不消。
一路上她赌着气,也不肯和他说话,马背上颠得着实难受,中午也没吃下多少东西,到了傍晚时分,脸色都有些发白。
等入了客栈,甫一入房门,不待身后人跟进来,转身便将门砰一声关上。
宋惊唐看了看眼前闭上的房门,微微皱了下眉,倒也没说什么,只转身去安排旁的事务。
只是尚在一楼四散坐着的下属们,一个个面面相觑,有些难以置信。
这京都的小郡主,脾气可真不小,动不动就敢给世子爷甩脸色……他们都是云州人士,早年从军,没见识过京都那些富贵窝,可燕王父子在军中的威名,那可是在战场上实打实的挣来的,哪怕燕世子年纪轻轻,可上阵杀敌的那股狠劲儿,是没有人不服的。
世子爷虽年轻,可无论带兵打仗还是手段头脑,样样令人叹服。只是……平日里那样不近人情的一人,却对这脾气大又跋扈的雍宁王郡主,处处容忍,也是让人惊奇。
这莫非便是一物降一物?或是英雄难过美人关?
种种猜测,也只能在心里头想想,毕竟是没有人敢去触逆鳞的。
安知虞入了客房,倒头便睡,晚上亦是滴水未进,倒不是她不肯吃,实在是咽不下那些干粮,客栈里头的饭菜亦是普通得很,这一路颠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,这会儿子就算御膳摆在跟前都没什么食欲。
这一觉不知睡到几时,只知是被一阵诱人香味馋醒的。
她鼻头一动,使劲嗅了嗅,然后缓缓睁开眼,屋内点着一盏小灯,晕开薄暮般的暖黄。她撑身坐起,掀开被子,便一眼瞥见小腿上裹着的白纱,何时换了药她竟然不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