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邵贵太妃宫里出来,张羡龄没有坐轿,只是缓缓的走回去。
午后的云遮住了煊煊的太阳,不热,倒有一些闷,似乎是下雨的预兆。
张羡龄喜欢在散步的时候想事,无人打扰,也不用操心其他事,只需沿着熟悉的路一直往前。她心里回味着方才邵贵太妃的劝慰之语,越想,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。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她竟然对朱祐樘,一个皇帝有了这样高的期许?明明她刚穿越来的时候,只求相敬如宾,甚至希望朱祐樘少来打扰她。可是如今,她不仅想要他身边只有自己一人,更是要他全身心的爱她。
为何会有这样的期许?
张羡龄回到坤宁宫,屏退宫人,一个人独自坐在蒹葭堂里。
紫檀小高桌摆着一个莲花香炉,白烟四散,袅袅升腾,香料里加了一味橘皮,满屋子都是略带橙香的清逸的香气。
她坐在书案前,望着眼前的一扇青玉嫦娥图插屏发愣。她与朱祐樘点点滴滴的过往一一在脑海中浮现,没什么惊心动魄的事,却渐渐相思入骨。
这算是,情窦初开么?
张羡龄把两只手将脸捂住,人往书案上一伏,一动也不动,只觉掌心与脸颊一样的滚烫,这是平生从未有过的感觉。
对于爱情,她有过憧憬,最喜欢的是一首长诗,舒婷的《致橡树》。她读诗的时候就好,日后若有喜欢的人,自己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,借他的高枝炫耀自己,而必须是他近旁的一株木棉,作为树的形象和他站在一起。
这样的念头,她能讲与朱祐樘听嘛?在这个时候,他或许连橡树是何物都未曾听说过,就算说了,又有谁能解其中意?
无用功,无用功。张羡龄小小的叹了口气,却还是研起墨来。
松绿洒金花笺铺开,用白玉镇纸压着一角,张羡龄落笔,仿照《致橡树》写了一首小诗。
“君当作松柏,妾当作梅花,松柏迎风立,梅花傲雪开。”
写完,她从抽屉里拣了一个信封,将花笺装进去,封口,摆在他的书案上。
一天过去,朱祐樘一如往常,并没有什么反应。三四天过去,也没有动静。
好几日过去,张羡龄已经从怀疑变为确信,那一张花笺应当是被风吹走了。
这一日,张羡龄请安归来,坐在花厅休息。小宫女捧上来一个茶盘,茶盘托着一只白瓷盏,是泡在糖水里的杏仁豆腐,白白嫩嫩,还妆点着两颗红樱桃,格外好看。
张羡龄用海棠花形金匙舀了一勺杏仁豆腐,吃起来很滑爽,微微甜。
杏仁豆腐吃了半盏,忽然听见帘外文瑞康通传:“启禀娘娘,文英殿内侍将画师所作之画送来了。”
“什么画?我没命画师作画呀?”张羡龄将白瓷盏搁在长几上,略微有些疑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