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天屋子里一会儿放冰,一会儿放帘子,一会儿使人使扇子,进进出出,乱七八糟。素格昏昏沉沉的,就觉着眼前尽是人在晃悠,她努力喊,却没人听她的。
屋子并不是自己的塌塌。玉贵人晋封搬走后,就剩她跟大龄子,两个人把玉贵人的床干脆挪走,摆明不欢迎再进人了。
这间屋子不像宫里的布局,比塌塌大了不少。屋子里有自己熟悉的木香。发现自己不能动,素格心底一茬接一茬的恐惧,终于发现一个熟脸子,一把攥住,死活不再放手。
她张嘴叫,依墨正替她拽薄被搭子,不妨被捏住,差点惊慌喊起来。
过了会儿反应过来,急急去瞧,可不是姑娘醒了。不过大约是睡太久,人僵住了,直着脖子想叫叫不出。
依墨心疼的掉眼泪。
这才进宫多久,回来就剩这半口气了。瞧瞧,奶奶说的没错,宫里真是吃人的地儿。
素格支棱起脖子想说话,才发觉嗓子里烧的慌。
依墨一面唤人去前头请福晋侧福晋,自己半扶着素格躺在大迎枕上,吩咐小丫头打水来给她擦洗,抱怨道,“姑娘您那日横着进的门,可吓死我了,还以为您不成了,奶奶这几日眼泪都淌成河了。”
她笑了笑,指着自己皱眉。她怎么说不了话?
依墨吐舌头又要哭,“姑娘您不记得怎么从宫里出来的吗?您这嗓子,被那起子坏人灌了药,您还记得是谁吗?”
素格活动起来,才觉着哪里都疼,人沤久了,举手都不容易的样子。依墨一头说话一头趁这功夫从头到尾给她揉捏,筋骨开了,浑身舒坦了,前头的事儿都涌到脑袋里。
依墨望着她,眼珠子飞转的极快。送姑娘回来的那个太监悄悄说,姑娘被人灌了药,又被拿棍子打晕过去。幸亏发现的早,太医瞧了,给了方子,让安养。谁知道按那方子喝了药,人一直醒不过来。府里人都说姑娘是不成了,奶奶那头昨儿已经出去悄悄看寿材了,说是冲冲也好。
瞧姑娘的样子,脑子似乎没问题。
过了不一会儿,得了消息的侧福晋进门就哭,素格想安抚她,扭头见阿玛跟福晋也相跟着进来,偏自己出不了声,情急之下“啊”“啊”几声。
本想安慰家里人,却勾得众人难过起来。
自己活蹦乱跳的闺女送进宫去,受了好多气不说,后头往他府里一撂,人能不能活都不知道。
雅布不敢埋怨皇帝,出声骂素格道,“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笨,让你离宫里头人远点,你赶着往跟前凑。瞧瞧,差点命都搭进去了。”
素格连忙点头认错,她一肚子的话吐不出来,又不知道如今宫里怎么个情形。
譬如小阿哥的身世,在皇家是顶顶要紧的秘密,这事宫里必定是封了口的,没搞明白如今的情形,她不能多说。她可不想害了全家。
福晋劝道,“二丫头总归是回来了。身子慢慢调养,就能好起来。再一条,人已经全须全尾出了宫,今后要怎么好事没有,她奶奶,以前闺女在宫里当差,夜里还要替上头主子值夜,多少的不自在。如今虽说身子不好了,宫里倒开恩让回来休养,你哭什么。”
这么一劝,几个人都明白过来,不敢再多说,知道就是要问,也得把下人都撵出去慢慢问,而素格不知为何说不了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