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这时海若进来,手里也捧了一碗药汤,一起搁在炕几上。皇后无奈瞧着两碗药苦笑,“一碗都喝不下,这又来了一碗。”
海若瞧她刚吐过,心里知道这会子就是强她喝了也是一吐,便道,“主子就再缓缓吧,跟素姑姑说会子闲话,一会儿奴才再进来伺候。”皇后只好点头。
屋里只她们两个人了,光影儿从菱花窗钻进来,几丝轻尘飞舞,景仁宫内外一片静谧。
“素丫头,我这里未必是真,可宁嫔却不是假。”皇后拿手撑在额头,一脸疲惫道,长长护甲上嵌的绿宝在光影儿里闪动了一下。
这是今儿个第二桩喜事了!而且件件都是机密。素格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想起宁嫔那日还闹呢,这会子又得了天大的喜讯,想了半日,微笑道,“这么说宁小主可真是命好呢。”可不是,翻的空牌子却能一次得中,这命好起来真是难说的很。
看来那药真是管用了。后宫一下多了好几个指望。
掰指算算,现下后宫三个主位都有了身子,贵妃最早,如今身子也稳了,皇后跟宁嫔晚了这三个月,到底相差不大。这下最高兴的该是皇后,基本已是胜券在握了。三个人里,总不会寸到生下三个公主吧?只要皇后跟宁嫔有一人得子,皇后便有了依仗。就算皇后跟宁嫔都不争气,凭着贵妃之子,皇后也一样能做个大权在握的太后。
忽想起广禄那天在慈宁宫花园说过,贵妃肚里那个是不想让他落地。以广禄的狠决,既下了决心,定然不会瞻前顾后。大约不会等很久,贵妃那里就要出事。可素格想扁脑袋也没想明白,皇后这里到底还没诊出来定脉,宁嫔那里也未必就生的是个皇子,为什么不等贵妃生下皇子呢?难道广禄那么确信皇后会生下龙子?
“是啊,不枉我提携她这一回。”皇后嘴角微漾起一丝笑意。“也是她肚子争气,先前也提携了那么些个,都没个音讯。。。我心里高兴,想赏她个什么好呢?”
说了一堆东西打赏,又想起来道,“乐的都忘了,这回你也是立了大功的。”
素格心里一阵羞愧,海若定是没将实情告诉皇后。其实那日多亏了海若,才没有误事。她想说明白,皇后却一直不容她插嘴,叫了海若进来,“我记得库房有一对水头极好的镯子,你去找来。”
果然那镯子翠绿剔透,颜色不是宁嫔戴的那种祖母绿,戴在腕子上既贵重又没有暮气沉沉之感。
皇后还不足意,“前两日我阿玛特意让人拿苏绣绣的帕子送进来,绣工极好,颜色也雅致,我还想着那么多我一个人可用不了,赏人却又舍不得,虽说不是值钱玩意儿,可阿玛的心思也不想让人糟蹋了去。刚好咱们姐两个分了。对了,阿玛还给了一对楠木串儿,木头不稀罕,雕工可真好,夏日到了,你成日园子里走动,也拿一串去,挂在领子上避蚊虫也是好的。”
她这里没说完,海若早捧过来了,“主子早就备好了,就算没见你来。这珠子雕的佛头,刀笔生动极了,说是兰陵先生关门之作呢,以后怕再见不到了。”
兰陵先生在大夏以极善雕工闻名,尤其是在小东西上,方寸之间最显功力。他声名显赫,却又极懒,偏偏还极挑剔,是以他的东西流传到市面上的极少,还都是孤品。原因是他肯雕玩意儿的时候不多,雕出来的又是稍不满意就全部毁去,所以当世之人以能得他的作品为荣,都当了传家之宝。
素格越听越不自在,立起身想说话,海若忙拉了她手,使了眼色道,“素姑姑就别推辞了,一来是主子赏的,二来这东西实在好,宫里到夏日虽说要搭天棚,可你总要出门送药,被那黑脚蚊虫咬了,不得了。”素格便不好再说什么,任由海若往她襟上绣襻上挂那串珠子。
珠子带着一股奇香,温润的散着似檀木又似沉香的气息,煞是好闻,好像心里也安定下来。虽没细看,但珠子都是佛头,颗颗神情不一,笑的,愁的,呆的,都极生动。
皇后歪头打量,笑嘻嘻又道,“这可是专门去灵隐寺请大师开了光的,也只有你戴得,从你进宫,好事儿就不断,你可是我的福引子!好好戴着,还指望你保佑我这一胎平平安安呢!”
素格只好受了,磕头道,“主子可别这么说,奴才哪里承受的起。”一面只觉得冒冷汗,要是皇后并没有孕,又或者没平安生下皇子,自己这罪过可就大了。“奴才一定日日戴着,给主子祈福!”
皇后伸手拉她起来,“宫里规矩,我不能怎样,心里却拿你当亲妹子,从没当外人,你在我宫里还跟我这么生分,我可是要伤心的。”
素格喏喏的谢了恩,一面拿那帕子看,果然个个绣的精致,依着节令,从花草石头绣到果子鸟虫,春花完了有秋月,一日一片帕子换着用能用到明年。细细闻,帕子也有一股奇香,大概跟这珠子一样,熏了同样的香。
海若再拿手去摸那药,已经凉了,不好意思道,“素姑姑您略等等,我拿去热了再给主子进。”素格也没法子,太后赏药,自然要瞧着皇后喝了才能回去交差。一会儿海若热好药,一口一口喂皇后喝了,又塞了蜜饯,才算完。